敏感的9月终于过去了，日产中国公关总监霍静松了口气。在此之前，她特意准备好了应对反日浪潮的公关方案和应对销量下滑的媒体解释，最后两者都没派上用场。去年9月日本政府试图“国有化”钓鱼岛引发中日两国间外交摩擦，日系汽车厂商在中国也因此进入低迷期。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的数据显示，2012年9月，日系乘用车在华销量同比2011年暴跌近41%，其当月市场份额也降至历史低位，仅有7.6%。

困境稍去

现在，最黑暗的日子似乎已经过去了。

2013年9月，日系车在中国的销量同比大幅回升，其中，丰田销量同比增长63.5%至72100辆，日产同比增长83.4%至117100辆，本田增长最快，达到118.1%至73990辆，连续下跌17个月的马自达也收获了34%的同比涨幅。“这是件让人高兴的事。”霍静说，“我们有信心完成年初制订的在华年销售125万辆的目标。”

“销量确实恢复到了钓鱼岛事件之前的水平。”齐齐哈尔东风日产华宇瑞通4S店的展厅经理静云峰说到。齐齐哈尔是黑龙江省一座600万人口的三线城市，曾被日本侵占。这座城市的机动车保有量正在快速增长，2011年末为41万辆，2012年超过50万辆。汽车咨询公司LMC Automotive在报告中指出，未来中国汽车销量的增长引擎之一就是齐齐哈尔这样拥有大量首次购车者的内陆城市。快速增长的市场和沉重的历史记忆，让齐齐哈尔成为日系车在华运营的缩影。而去年9月，静云峰几乎没有收获订单，已经下订单的车主也要求退订。

从去年至今，不少日系车的经销商因经受不住压力而选择退网。东风日产市场销售总部副总部长杨嵩介绍，当时执行副总经理任勇给全国每一家经销商都送出了带有亲笔签名的公开信，以稳定军心。静云峰回忆，当时他们改变了销售策略，强调东风日产的国产车身份；日产还做出承诺：完全赔偿因特定事件恶意造成的车辆损失和人身伤害（丰田和本田也推出类似的补偿方案）。

为了提高对中国消费者的吸引力，日系车企加快了新品的投放速度。相比德系车和美系车，日系车过去一直被认为在新车型投入上过于缓慢。对这个问题有所顿悟的日系车的新品投放节奏现在甚至显得有些激进。如本田就计划到2015年在华将连续投放10款以上的新车型，丰田则计划在2015年前投放20款新车。

日系车企还在极力改变技术保守的形象。广汽本田推出了自己的全新动力总成“地球梦”，新一代雅阁可根据道路实际情况自动选择工作模式，实现智能化管理。过去出于技术成熟度和维护便利的考虑，丰田RAV4采用的是4挡和5挡变速箱，但随着越来越多的竞争对手推出6挡车，全新RAV4也采用了6挡变速箱。霍静则表示：“未来日产的侧重点也是技术，打造技术日产，用环绕影像和无人驾驶等技术吸引车主。”

胜利尚远

不过，欢庆胜利的时刻还尚未到来。同样位于齐齐哈尔的东风本田汽车尊跃4S店，其销量也基本恢复到钓鱼岛事件开始前的水平，但是情况还是不如往前，因为日系车的销售状态已经改变——过去畅销款本田CR-V需要加价才能提走现车，而现在CR-V提现车不仅不用加价，还可以获得礼品或者价格优惠——过去是坐着等人来买，现在是站着卖。

对于日系车来说，它们所面临的危险其实早就显现。近年来日系车的市场占有率一直在走下坡路。根据咨询公司艾睿铂(Alix Partners)统计，2008—2012年的日系乘用车在中国市场份额分别是25.6%、21.3%、19.5%、19.4%、16.4%。而且，“即便今年9月份日系车同比增长比例很高，也不要被假象欺骗，因为受钓鱼岛事件影响，作为同比基数的去年同期销量本来就很小。”独立汽车分析师张志勇说。以日产为例，2013年9月其在华累计销量相对于2011年9月仅同比上升8.1%。

在张志勇看来，政治原因是日系车的紧箍咒，使它们始终不敢大规模地在华投入。东风本田旗下的CR-V等车型十分有竞争力，但它的全部产能每年只有48万辆，只相当于一汽大众的一个工厂。“畅销车型产量不能进一步扩大，销量自然很难提升。”他说。雷克萨斯、讴歌、英菲尼迪等日系车豪华品牌迟迟不国产，也多少是因为这个顾虑。

日系车销量曾在2012年11月份大幅反弹，但随后对华态度强硬的安倍晋三当选日本新首相，又为它们的复苏之路蒙上了阴影。而且，抛出了一系列经济刺激计划的“安倍经济学”对日本经济的振奋作用正在减弱，日系车随时可能再度跌入内忧外患的泥潭。“日系车企知道，如果中日关系出现紧张，做多少投入都不会有效果。”LMC Automotive亚太区汽车市场研究总监曾志凌说。

一退一进，被迫去掉日系范儿  

一边是日系车的小心翼翼，另一边是德系、美系车的大举进攻。“日系车市场优势主要在中高级轿车和紧凑型SUV市场。这两个市场，日系曾经一度占据60%-70%的份额。”曾志凌说。然而，来自多方竞争者的威胁让日系车的优势还没有坚持几年就被冲垮。国产化推进迅速的奥迪、宝马、奔驰价格降低，诸如宝马3系这样的入门级豪华车的价格已经切入天籁、雅阁、凯美瑞等日系中高级轿车的区间，让后者竞争力大减。在紧凑型SUV领域，欧美品牌也在推出自己的车型，打破了日系的垄断。另外，自主品牌的日渐强大更是日系车不容小觑和忽视的力量。

与此同时，中国汽车市场最近几年发生了巨大变化。但是受到各种因素限制，日系车在中国却无法实现快速转身。2009年和2010年丰田和本田分别发生大规模召回事件，2011年的东日本大地震和泰国洪灾打乱了日系车的供应链；2012年钓鱼岛事件又让日系车在华一度陷入停摆。“每年都会有一些意外事件干扰日系车，它们在中国的营销策略也因此中断。”张志勇说。

迫不得已，一些日系车企正在试图“去日本化”，最大程度地向中国消费者示好。2012年12月，丰田中国宣布更名为“中国丰田”。霍静说，伴随着旗下豪华品牌英菲尼迪2012年将总部从日本搬迁到中国香港，“日产已经不像是一家日本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