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明，出生于1971年，管理学硕士、中国注册会计师。
 

曾任中国天诚集团总公司及北京普尔斯马特会员购物企业集团项目经理及财务经理、摩托罗拉（中国） 电子有限公司大中华区 GTSS 事业部财务经理、英国年利达律师事务所北京代表处财务经理、佳能（中国）有限公司财务经理。
 

2005年加入华谊兄弟，现任财务总监、副总经理兼董事会秘书。
 

身处喧嚣与光环无处不在的传媒娱乐业的第一品牌公司之中，CFO胡明始终保持着极其冷静与理性的资本操盘手心态。
 

文/孔洁珉
 

约访胡明并不是那么容易，这个把握着华谊兄弟投资趋势的CFO不是在去并购的路上，就是在考察各种项目。
 

1月16日晚，华谊兄弟发布公告称，公司现金及发行股份购买资产并募集配套资金事项获得有条件审核通过。至此，备受业界期待的华谊兄弟并购银汉科技正式完成过会。公告后的第二天，我们在华谊兄弟朝阳门的办公室见到了胡明。当天胡明的状态非常好，“昨天上午去证监会开重组会，就好像考试一样，前两天还复习了两晚上。”胡明的语速很快，如同她果断、干练的风格，大多问题都是脱口而出，只有少数会停下来思考几秒钟。
 

以产品为导向的并购
 

2013年7月，华谊兄弟宣布拟以6.72亿元收购手游公司银汉科技50.88%的股权。受并购银汉科技利好消息的影响，1月17日复牌后的华谊兄弟高开高走，盘中涨超5%。
 

这次被业界称为“大手笔”的收购一直备受关注。胡明对于这次并购非常满意。与大多数成立于近两年的同行不同，银汉科技是一家已经成立了12年的手游公司。这在胡明看来十分难得，“这说明他们已经经历了行业的起起伏伏和相当长的经济周期，前段时间我们去参加银汉的年会，现场颁发了‘十年贡献奖’，在一家游戏公司有工作10年的员工，很少见，这也说明了公司本身的沉淀。”
 

其次，银汉科技既不做渠道也不做发行，只专注于产品研发，胡明认为这与华谊本身的价值观很契合。根据数据显示，银汉科技研发的《时空猎人》目前月收入过亿，成为国内单款手游收入最高的产品。
 

这是一桩一拍即合的并购。随着手游领域的竞争越来越激烈，银汉科技也意识到与有知识产权的公司合作的重要性。事实上，这一点在2013年12月得到了证实——2013年11月，银汉推了第二款产品《神魔》，这款产品启用了华谊旗下艺人Angelababy做代言人，并用了华谊电影中的一些素材。在明星和知识产权的双重作用下，这一款产品的游戏流水的增长速度大大超过了之前的第一款产品
 

胡明强调，以产品为导向是华谊的并购主线。“我们非常注意创作型的公司，这和华谊本身是一家产品导向型的公司有关。我们的价值观是希望创造出好的作品，这个也是华谊最值得骄傲的地方。因此在寻找合作伙伴时，我们必须找到志同道合的。”
 

目前华谊的投资与并购主要集中于影视、互联网、旅游地产、院线等领域。据胡明透露，最终华谊所进行的并购案仅占考察总数的5%左右，这也就意味着考察20家公司最后成功一家。“其实国内的创业氛围很浓，好公司也很多，但我们毕竟是产业投资者而不是PE，因此还是要考虑文化的契合及未来的融合等因素。”
 

胡明将并购比做找对象，“关键还是要看基本面，大体合适了，小缺点就让一让。”不过胡明坚称，华谊对于条条框框还是很挑剔的，并购必须满足两大条件：第一，并购对象所在行业一定是非常有前景的，这个大趋势不能错；第二，必须位列所在细分领域的第一阵营。
 

并购一定不能图便宜，这是胡明反复强调的观点。无论是之前并购浙江常升，还是现在对银汉科技的并购，业界对于华谊溢价收购的讨论不绝于耳。胡明对此认为，并购买的是未来和成长空间，对方的未来增长率决定了价格的高低，“我们现在比较偏重投资成熟的企业，所以倍数会高一些，但是绝对不会超过12倍的PE。”根据数据显示，2013年全年银汉营收近8亿元，2014年银汉的目标是20亿元，这就意味着除腾讯以外，银汉要占据2014年手游市场10%的市场份额。
 

对于如此多的并购如何融合的问题，胡明丝毫不担心。据胡明介绍，华谊兄弟采取矩阵式的组织结构，内部设有很多利润中心。“这种结构对于外来团队的吸收能力很强。做个比喻，这就像一个集成电路板，每多一家企业就在上面一插。这和传统线性结构的生产企业不同，插进来任何一个螺丝钉都会影响到其他环节和部门。”
 

谈及具体的融合，胡明强调硬和软两个方面。“硬”主要是指合约控制，并购时谈的各种机制，包括团队利润的奖励机制、骨干成员的不竞争协议等等，执行非常严格。“软”则是指平常的交流和碰撞，互相提供一些资源和帮助，这样自然而然就日益融合。
 

刚刚开完管理层年会的胡明表示，每位负责人都要定指标，责任清晰。“对每个利润中心负责人的授权很大，比如说张国立要拍什么戏，基本上还是他自己主导。浙江常升和永乐影视虽然同属于电视剧，但还是各自独立为主，当然并不排除他们互相联合共同拍摄一部电视剧。”
 

四轮驱动
 

2013年9月3日，华谊宣布拟斥资2.52亿元收购著名演员、导演张国立执掌的浙江常升影视制作有限公司70%的股权；
 

2013年9月10日，华谊称拟通过旗下子公司华谊互动娱乐以自有资金2.1亿元投资参股江苏耀莱20%的股权；
 

2013年12月25日，华谊发布收购意向公告称，拟以自有资金3.98亿元收购浙江永乐影视股份有限公司51%的股权。
 

延续之前的并购风格，仅在2013年下半年，华谊的并购便吸引到了足够的眼球。经过一系列的并购，目前华谊已经形成了电影、电视、经纪和游戏四大核心板块。胡明强调，目前的华谊已经形成了四轮驱动的发展模式，未来这四方面不仅各自长足发展，而且也将进行有效的互动。
 

伴随《私人订制》票房的一路飘红，北京卫视大型体验类真人秀栏目《私人订制》也于1月26日正式开播，这是由北京电视台和华谊兄弟等联合制作的综艺节目，而这也开创了国内电影与电视节目互通互动的先河。“其实电影的品牌效应是最强的，我们这一两年也是想以电影为核心向周边延伸，比如这次综艺节目《私人订制》的开播，其实就是利用节目的长期性和互动性延续电影带来的风潮。”
 

据胡明介绍，电影的门槛是最高的，制作难度也是最大的。因为只有两个小时的展现时间，所以无论是凝聚的导演、摄影、美术，还是演员，都是最顶尖的和最具号召力的。作为一项娱乐活动，电影的爆发力无可比拟。胡明对此举了一个例子，《时空猎人》是一款月流水过亿的游戏，月活跃用户数大概在500万人左右，但这和一部电影在两三个星期内吸引到千万人来观影的爆发力是同样无法相比的。“现在都在讲大数据趋势，其实像电影这样一个瞬间爆发力很强的产品是最值得研究的，一部电影成功不容易，辐射力也最强。”
 

对于电影在四个板块中的核心地位，胡明极为肯定，“像我们的海口电影公社，其实也是一个电影场景，在苏州电影主题公园也在施工，游戏里面也会用到很多电影元素。一部成功电影也可以改编成电视剧，例如《唐山大地震》、《风声》等等。相比电影，电视剧中明星和观众的互动机制更强一些，因此电视剧可以培养大量的新演员，等到磨练成熟之后再去演电影。”胡明一口气将电影对其他板块的辐射进行了集中描述。
 

电影、电视剧和经纪是华谊传统的三大业务，近些年伴随游戏的快速崛起，尤其是2012年12月手游的异军突起，使得华谊果断地将游戏纳入新的发展板块，并且位列战略的第二位，在电视剧之上。早在银汉科技之前，华谊就早已涉猎游戏领域，对于手游的接触是始于2010年以1.485亿元收购掌趣科技22%的股份，成为该公司第二大股东。随着掌趣科技2012年挂牌创业板，华谊兄弟的股权比例变为15.73%，投资回报高达500%以上。
 

胡明表示，这一两年也是电视剧行业的转型和调整时期，无论是浙江常升还是永乐影视，都将进一步补足华谊在电视剧方面的实力，明年华谊在电视剧方面将有很不错的表现。
 

“未来，电影依然是我们最旗帜性的领域，其次是游戏，然后电视剧方面经过调整也会发力。艺人经纪板块虽然盈利能力不是很强，但是品牌和资源，将会和其他三个板块形成有效互动。”胡明对于华谊的未来信心满满。
 

可控的票房风险
 

拍电影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谁都无法准确预测票房，例如2012年的《1942》虽然获奖无数，但票房情况却并不理想。
 

胡明认为，电影的收入的确存在相当大的不确定性，因此公司一定要“输得起”。如何才能输得起？胡明强调最主要的就是要在战略结构上保证公司平稳的收入，“风险可控，电影票房波动就并不可怕”。经过一番调整和收购，目前在华谊兄弟的架构中，电影只是四个核心业务板块之一，这就首先从架构上平滑掉票房的风险。这在华谊的收入中也可略见一斑。2012年，华谊总体利润为2.44亿元，其中政府补贴达到6538万元，来自掌趣科技等投资收益高达近6000万元，海口文化旅游“观澜湖”项目收入4306万元的品牌授权利润，实际上，华谊在2012年电影影视主业的利润不足总体的三分之一。而在这一点上，华谊兄弟与世界上顶尖影视公司的做法如出一辙，美国六大影视公司的最大收入均不是来自电影。

输得起的第二方面即在电影内部，如何打造精品。做电影和做任何产品一样，对于制作的品质、投入产出的比例都要进行合理的计算。“我们在做每一部电影的时候都希望是成功的，都是盈利的，即使是有一些电影是为了培养新导演而做的尝试，但也不能亏钱，最起码要持平。”胡明强调华谊在产品上一直坚持宁缺毋滥。
 

身为娱乐界的第一CFO，胡明表示影视公司的财务管理并不复杂，难点在于投入适当性的判断，怎样的故事值得投资，用多少片酬的演员以及最后会产生怎样的票房。一旦这个判断定了之后，其他的就是执行的细节，和其他行业的管理并无二样。

掌握创意规律
 

据不完全统计，截至2014年1月19日24时，影片《私人订制》在中国大陆地区上映32天，票房成绩已超过7亿元。冯氏喜剧再次彰显了自己的实力。
 

然而正因为如此，“如何量产冯小刚”以及“冯小刚退休怎么办”是华谊经常被问到的问题。“毋庸置疑，冯小刚是不可能量产的。”胡明开门见山抛出了自己的观点，“这就像乔布斯是不可大量复制是一样的，每一个导演的成功都有历史的独特性，冯小刚最早的成功源于他不是那么端着架子，拍老百姓喜欢看的电影。随着时代的变化，观众的口味也在变化，越来越个性化。” 实际上今年观众对于《私人订制》两极化的观点就是一个体现。
 

其实这种越来越个性化和多元化的口味，虽然加大了众口难调的难度，但另一方面也给了华谊一个化解过分依靠单一导演风险的机会。“以前我们很难去拍年轻导演的戏，因为基本上都赔钱，但现在不一定了，是有可能赚钱的，关键是如何顺应这个趋势。”从2011年下半年开始，华谊宣布启动培养新人导演的计划。“时代本身在变化，我们需要培养一系列不同类型的导演来迎合这一趋势。”
 

胡明强调，虽然导演是不可复制的，但是一家公司的成功是可以复制的，这个复制就是要对观众的口味保持敬畏的心态，从而不断地去发掘年轻的作家和导演。
 

从电影本身而言，华谊也一直在寻找规律。“在电影的生产和制作环节，这是没有办法大量复制的，因为每部戏都是独特的，需要打磨很长时间。但是在其他环节，比如发行、营销等环节可以实现流水线作业，那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有章可循的部分做好。”
 

胡明透露，即使是在不能流水作业的生产制作环节，也是有一些套路可循的。“比如系列电影，华谊推出的狄仁杰系列。另外还有类型片，文艺电影一定不能是大预算；每年针对情人节推出的爱情片也一定不能是大制作，因为情人节档期很短承受不了超大制作，这个时候启用年轻演员就很合适。”胡明强调，所谓创意并不是抽象的，其实都是有一些方法的。
 

我的偶像是大亨
 

胡明曾在多种场合下表示，华谊一直在学迪士尼和时代华纳。但是胡明并不认为华谊单纯就是这些好莱坞大佬的门徒。
 

学习并不等于照抄，胡明认为毕竟中国的政策和市场环境与美国有很大不同，因此在学习的同时要考虑中国的落地方法，加以创新。与国际大亨们类似，华谊现在也呈金字塔结构，塔尖是电影，然后下面是电视剧、游戏、艺人经纪。胡明认为虽然这些国际大佬的制作能力值得华谊很长一段时间的学习，但是其他方面却不一定。例如迪士尼的主题公园多年来一直没什么变化，现在未必是最领先的。而在这个方面，华谊进行了很多探索，例如成立于2012年的海口电影公社，实质上是一个旅游产品，投资比主题公园小，周期也短，但是吸引的游客数量却未必少。“我们知道游客虽然喜欢电影这些元素，但不一定花门票玩那些设备，于是我们做成了旅游小镇，更加灵活地去改变和调整产品，以适应现在游客的需求。”对于这些华谊积极改变和探索，胡明表示华谊还是一个创业公司，因此一直保持着“在路上”的创业态度。
 

如今，华谊已经毫无置疑地位居国产电影市场的龙头地位。根据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电影局最新发布的数据显示，2013年内地上映的电影数量为305部，全国总票房达到217亿元，其中国产片票房达到了127亿元，华谊兄弟、光线传媒、乐视三家公司总计贡献了月63.3亿元的票房，这其中华谊就斩获了超过30亿的票房。近年来，华谊电影一直占到国产电影票房20%~30%的份额，2013年华谊票房累计实现30亿元，远远超出2012年全年21亿元的票房成绩，增幅达到45%，继续蝉联华语电影市场年度票房总冠军。2013年华谊代表性作品《西游降魔篇》、《狄仁杰之神都龙王》、《私人订制》分别雄踞春节档、国庆档、贺岁档冠军，多次刷新国产电影票房纪录。
 

随着长城影视借壳江苏宏宝上市的成功，目前国内上市的影视公司已达6家。对于行业不断涌现的后起之秀，胡明显得很淡定。胡明认为这是行业发展的必然，虽然整体行业的向前发展，肯定会发展出一批领先的公司。“说到华谊自己，我们将继续在行业内领跑。无论是我们自身积累的导演人才，还是业界的合作关系，以及在电影周边所配备的衍生品盈利能力，我们对未来都很有信心。”
 

多重身份的资本操盘手
 

胡明的名片上印着副总经理、CFO和董秘三个职位，这两年胡明更多地以董秘的角色出现在外界，但是胡明坦诚自己更多的时间还是CFO，主管投资和公司架构。
 

华谊内部称董事长王中军为大王，总经理王中磊为小王，在内部员工看来，大小王非常互补，大王主管战略，小王主管经营；大王注重战略，小王关心细节，几乎华谊出品的每一部电影的新闻发布会他都会参加。而胡明作为华谊的女性高管，更像一条资本纽带。这位曾经在摩托罗拉、佳能等跨国公司做得风生云起的女性高管在投资领域可谓游刃有余。

在2005年刚刚加入华谊时，胡明也曾有过不适应。之前的采访中，胡明曾表示在外企养成的用PPT和写文件的习惯并不适用于华谊，王中军是一个要求一件事要在3分钟内讲清楚、问的问题也必须马上答出来的人。如今加入华谊马上10年的胡明，显然已经成了双王最亲密的合作伙伴，现在胡明这样形容自己和两王之间的关系——他们两个都挺听话的。“搭档时间比较长，我也会比较主动帮他们去负担一些事情，相对来讲大家就形成了默契，他们对我很相信也很配合。”
 

对于当初为何选中华谊，胡明有点开玩笑似的表示， 就是瞎蒙的。但是现实却是在胡明加盟的前一年，华谊发生过一次巨大的人事震动。时任华谊艺人经纪主管的王京花出走，几乎掏空了核心艺人资源，让华谊元气大伤。
 

因此从2005年到2009年的上市前的4年里，胡明为华谊补齐一切基础性的工作，包括明星持股。华谊兄弟在2009年10月30日登陆创业板，冯小刚、张纪中、李冰冰、任泉等都成了明星持股的受益者。“让明星持股其实是一个很自然的事情，很多科技公司和互联网公司的高管都有股票，明星就相当于公司的CTO，理所应当也可以持股。”
 

夯实多年的财务基础也为一系列的并购免去了后顾之忧。就在几年之前，中国的电影业还一直处于“很缺钱”的状态，融资创新一直是华谊财务的一个重任。当年《集结号》这部成功的贺岁大片也因获得了招商银行5000万元的无担保授信贷款，开创了国内银行业无担保贷款影片的先河而成为电影公司融资创新的典型案例。从那之后，华谊兄弟的融资方式一直走在行业前列。而上市成为华谊彻底告别“资本焦虑时代”的成人礼。现在配合每次并购，股权融资、银行贷款、短期融资券、并购贷款等等各种渠道几乎“百花齐放”。甚至包括证监会在2013年底最新推出的债权直接融资工具，华谊也尝试发行了两亿元。
 

对于董秘这个角色，胡明并没有像很多同行那样焦虑，并且无论是在投资人和媒体眼中，胡明都是一个称职的职业董秘，胡明也因此连续多年获得最佳董秘等上市公司评选奖项。比起一般的公司，华谊的股价会更敏感一些，无论是葛优签约英皇，还是冯小刚一时抒发的“退休”感慨，抑或票房表现起伏，都会引起股价波动。在胡明看来，这些波动的确无法控制，沟通只是一种手段，并不是目的，董秘的目标应该是让公司更有价值，让公司的战略定位更加清晰。“一方面传递信息是董秘的职责，另一方面也要避免被资本市场牵着鼻子走，坚定企业的信念和战略，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我们自己更了解企业。”
 

在投资了好莱坞电影《狂怒》之后，王中军日前透露了华谊更大的“野心”——计划收购独立的好莱坞制片公司，在中国影视和游戏的无限想象空间之下，未来胡明将继续在并购的路上。